等
曹新松
一
老A已届不惑之年,但他依然初心不忘、雄心万丈。根据工作需要,单位派他去省城出一趟公差。
今早他睡得太沉了,以至于错过了那趟七点三十分的早班车。为了在今天之内赶到目的地,老A便提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来到路边,想碰碰运气,看是否能搭上同方向行驶的便车。反正都是给钱,价格高低无所谓,只要有人愿意搭载。
二
老A站在路边见车就招手示意要达车,十分钟,二十分钟,半个小时过去了,过往车辆至少也有十几二十趟吧,任凭老A在风中用力地来回挥手,竟没有一辆车愿意为他停留片刻,甚至有的司机乜都不乜他一眼,风驰电掣般扬长而去,完全忽略了老A这个大活人的存在,空气和尘埃中荡漾着无尽的尴尬和冷漠……
原以为热忱高涨的老A会心灰意冷、极度失望,会马上提着大包小裹扫兴而归、匆匆离去。哪想到老A对这一切毫不介意、若无其事,而是更加增添了他志在必搭的信心。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辆好心人的车为他而停,并将他安全无误地搭载到目的地。面对寒冬肆虐的狂风,望着川流不息、急速驶过的一个个车辆,老A也忘却了自己被零下十五度的极寒气温包围得水泄不通……
三
令人意外的是,老A在凛冽的寒风中面临风刀冰剑却笑靥如花、淡定从容。即便在零下十几度的极度低温天气中等车的热情亦丝毫不减,依然是见车就招手,还给过往司机送上一个意味深长的、酣酣甜甜的微笑。因为老A从少年到青年、从青年到中年就这么一直在等,在等待中坚强,在等待中成熟,在等待中睿智,在等待中幡然醒悟,就像加了油的发动机一样更加潜力满满、底气十足,很是习惯了这种煎熬与磨砺。因为自己没有车,等车出行变成了家常便饭。
等一辆车的到来,等一个人的邂逅,等一个佳音的传递,等待心中所期许的一切美好。他在等待中豁然开朗,在等待中境界提升,在等待中打开格局、在等待中梦想成真……当然一次又一次地向过往车辆招手,一次又一次地被置之不理或视而不见,就像西西弗将一块块巨石一次次推上山顶又一次次轰然下谷,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甚至绝望,那种孤苦无依、冰凉透顶的失落感只有老A体会得入木三分、淋漓尽致。此时此刻的老A就像游走在风雨之中的鸿雁惊魂,情不自禁发出由衷慨叹,“搭车难,求人难,人生更难。要是自己有一辆车开上代步那该多好啊。”哪怕是一辆电动车,苦难促成了老A 对生活有了新的追求和展望。奋斗精神从何而来,被苦难逼迫而来也许是对其最精准的诠释。
四
正在老A万般无赖的苦苦等待之时,一辆浙A牌照的车将他搭上了。车上一行三人是来搞对口帮扶资助困难学生的,但由于山高路远、峡谷纵深,几经迂回曲折,已经奔波一整天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。今天他们在当地乡村干部的带领下继续前行,如果不出意外再行驶三个小时就到了。老A听了他们的讲述,若有所思,仿佛明白了什么。他们不远千里、历经艰辛,还要承受高寒缺氧之痛,但他们孜孜以求、从未放弃,他们“不破楼兰终不还”的精神深深感动了老A。自己在寒风中等个车又算什么呢?与古人壮志难酬的不遇之窘也相去甚远。榜样就在身边,是他们用无声的行动给了老A无穷的力量。他们的无边大爱给等待中的老A点燃了新的希望之火,带来了新的展望和思考。对别人不停车不愿意搭载的未置可否或不屑一顾不但没有丝毫怨言,反而充满了深深的无限感激之情。时代在进步,社会在发展,物质充裕了。如何发现他人之长、自身短板,取他山之石去弥补缺玉之遗憾呢?这是我们要着手研究和实施的一个重大课题。在重要问题和节点上我们需要刻不容缓的速战速决,但在诸多领域又需要来日方长的哲学智慧。就像很多作品一样,需要含辛茹苦地精雕细琢和慢慢沉淀的耐心等待。等车的道理也蕴含其中,有时慢就是快。不能操之过急,欲速则不达。
五
等也许是一种期待,也许是一种哲学,也许是一种底气,也许是一种进步,也许是一种变迁,也许是一种文明,也许是一种发展……生活中、人世间,有许多我们值得期盼等待的东西,他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殷实富裕,他会让我们的思想变得更加智慧通透,他会让我们的未来变得无限美好,他会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加繁荣富强……
等是一种煎熬,有时会山重水复,亦会柳暗花明。
等是一种智慧,有时会万念俱灭,亦会千帆竞发。
等是一门学问,有时会前路渺茫,亦会金榜高中。
等是一项事业,有时会苦心孤诣,亦会志在必得。
等是一个期许,有时会柳枯月缺,亦会山花烂漫。
等是一个梦想,有时会遥遥无期,亦会近在咫尺。
等是一个践诺,有时是空中楼阁,亦会可触可感。
等是一项任务,必然要全力以赴,才会收获满满。
等是一种心态,有时与结果无关,需要坚韧毅力。
等是一种精神,不仅要相依有形,更需执着勇气。
等是一种远见,不仅要格局胸怀,更需腹有诗书。
等是一种释怀,不仅要断然彻悟,更需知识浸润。
等是一门艺术,有时会让你啼笑皆非,有时也会让你技现枝头、硕果累累;等是一项规律,有时需要去挖掘发现,同时也会让你日臻成熟完善;等是一种检验,时间会去粗取精、留下可赏芳华;等是一种丰富的哲学内涵,颐养了精神世界,折射出魅力四射的过去、现在和将来。
编辑:金锐